【瑟莱/TL】悖论穿梭 04
————————
Chapter 04.
照顾一只小精灵是什么样的感觉？
莱戈拉斯原本不知道，但是他现在知道了。
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小精灵”范畴的前·精灵王子此时正坐在地上，面对着树皮制成的汤锅认认真真地削着蘑菇，而他旁边的瑟兰迪尔正一脸嫌弃地捏着一把野菜，磨磨蹭蹭地把这些碧绿的叶子撕碎后一股脑儿地全扔进了汤锅里。
自打莱戈拉斯抱着一堆野菜和蘑菇告诉他的Adar今晚吃野菜蘑菇汤后，瑟兰迪尔的脸色就没好看下来。
于是莱戈拉斯恍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Adar挑食，还是极端挑食的那种。
其实关于吃东西的问题上，他那原本时空里早已为王的瑟兰迪尔也是相当的挑剔。不过这一点全密林的精灵都可以理解，毕竟是国王，在吃穿用度方面苛求讲究一些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情。不过莱戈拉斯现在算是知道了，那不是国王的矜贵，而是他的Adar根本就没把他小精灵时候的挑食毛病改过来，以至于加冕为王后反倒可以把这一个缺点光明正大地放出来而已。
心里暗暗吐槽，莱戈拉斯切完蘑菇，用木根削成的勺子将汤锅里沸腾翻煮的野菜重新搅和了一遍，他随手将旁边削成片的蘑菇倒进锅里，又拿来几个瑟兰迪尔找回的干果，掰开后捏碎了里面的种子洒进锅内。旁边干看着的瑟兰迪尔表情抽搐，在他眼里那些灰褐色的种子粉和土屑没什么两样，要是早知道莱戈拉斯会把它们扔进食物里，他当时一定不会选择把干果都带回来。
“不要小看这些种子，瑟兰迪尔，”莱戈拉斯兴致勃勃地向他解释，笑意明亮，“在野外没有调味料的时候，这些种子的作用就相当于细盐，会让食物更美味的。”
瑟兰迪尔怀疑地看向锅内，黑乎乎的一盆不明物体，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些种子还能让食物起死回生，让它们变得更加“美味”。
再这样下去，他都快后悔邀请莱戈拉斯成为他冒险伙伴的决定了，他总觉得自己可能走不到冈多林就先被莱戈拉斯毒死在半路中，这只精灵是对面的诺多派过来整蛊自己的吗？
显然机智的小精灵瑟兰迪尔是不会意识到这都是他不带上兰巴斯的错的。
捣鼓了好一会汤锅后，莱戈拉斯终于宣布晚餐烹饪完毕，可以开动了。瑟兰迪尔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精灵热心地为他舀了一碗“汤”，然后端着滚热的“墨汁”递到他的面前，期待无比地说：“尝尝看，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皱着眉头直往后退。
啊，来了来了。莱戈拉斯端着汤碗在内心腹诽，之前他看过未成年的幼精灵躲着不肯吃饭时，就是现在这幅样子的。
这可是自己专程去挖的野菜炖的汤呢，莱戈拉斯内心怨念，虽然成品看上去不怎么样，不过他可以保证味道还是不错的！
年轻时候的Adar果然既挑食又任性，莱戈拉斯用勺子搅合汤水，内心调皮的顽劣因子开始捣蛋，他决定今天硬塞也得让瑟兰迪尔把“晚饭”吃下去。
唇角不怀好意地上扬一个笑容，莱戈拉斯舀起一勺滚烫的汤汁，放在自己的嘴唇下细细地吹凉，夜风撩起他铂金色的长发，令他浸润在月色中的脸庞带上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柔美感，他的嘴唇轻轻地抿住汤勺，水光沾染上去，如同一株临水照开的嫩红色的兰草，在茕茕夜色中飘荡出清幽如纱的香气。
瑟兰迪尔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有些恍惚。
这个精灵……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不拿弓的时候就像一位气度优雅的精灵贵族，与他战斗时候英姿飒爽的战士形象判若两人，但是一样的令人瞩目。
月光温柔地吻进他的发鬓，就像为他加冕了一顶银光璀璨的额冠。
俊美又奇妙的精灵，而且莫名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正想着，一勺温热的汤汁突然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辨不出味的液体迅速盈满口腔，在滑过喉管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呛死。
“咳，咳咳……”
所有微妙的悸动都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前朦胧的月光下，美丽又温和的精灵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只端着木碗、笑得一脸狡黠且得意的金发恶魔。
时年三百岁不到的年轻春天表示，换成另一个精灵在他面前这样干，他一定把他打得连半兽人都比他好看。
“挑食可不好，春天。”金发恶魔一本正经地敲了敲碗，湛蓝眼中流露出的笑意却怎么看怎么恶劣，他故意嚼重了最后两个字的发音，那个自瑟兰迪尔五十岁成年后就再也无法直视的昵称。
瑟兰迪尔闭着眼睛咬了咬牙，抑制住和面前的精灵干一架的冲动。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原本令他尴尬的昵称自莱戈拉斯舌尖逸出后，就好像真的带来了春天的气息，飘进心里的时候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令他恼怒之余竟还有些暗自的欣喜。
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亲近的人，那么呼唤他了。
连欧瑞费尔都没有。
注意到瑟兰迪尔的神态变化，莱戈拉斯敛起笑容，湛蓝色的眼眸浮起些许诚恳的歉意。他眨眨眼睛，舀起一勺滚烫的热汤放在唇底小心地吹凉，清润的夜风很快将汁水吹拂得温热而适口，那勺带着野菜香气的汤汁被轻柔地送到瑟兰迪尔的嘴边，伴随着金发精灵空灵又动听的声音：“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以入口的，试试看吧，瑟兰迪尔？”
受到这声音的蛊惑，瑟兰迪尔抬起眼帘，正对上金发精灵真诚清亮的蓝眼睛，那双眼睛像一泊清酒，一池星光，眸光里星星点点的都是真心流露的期待。他不知觉地低下头，就着精灵喂上来汤勺啜了一口汤汁，味道清甜，有着野菜自然的甘冽和清爽，温暖的汤汁一路滑进肠胃，在他松乏下来的心头上滚过一遭，浸泡的那颗心脏都变得柔软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莱戈拉斯弯起眼睛笑了，柴火下分外灿烂的笑容令瑟兰迪尔微微别过了脸。
“还可以。”他说。
莱戈拉斯轻哼一声，不去计较他Adar死要面子的回答，他舀了一勺热汤送入口中，熟悉的清甜的味道，这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汤的样子难看了点，不过味道还凑合。”静了片刻后，瑟兰迪尔转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戏谑的表情。他拿过莱戈拉斯手中的木勺，在对方挑眉的目光下给自己又盛了碗汤，喝了一口问道：“谁教你的，你的Naneth？”
“不……”莱戈拉斯喝汤的动作顿了顿，他将满碗温热的汤汁端在手中，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落寞：“是我曾经的巡逻队队友教我的，我的Naneth……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往了曼督斯殿堂。”
“我很抱歉。”瑟兰迪尔说。
“不，这没什么。”莱戈拉斯轻松地笑了笑，示意对方不用在意，“我的Adar曾经告诉我，Naneth很爱我，所以我……并没有多大遗憾。”
话才说完，他的心头却浮起了另一种遗憾，那种感觉就像飘荡在海面上的咸泡沫，细小，却不容忽视，一不注意便飘散了满域满海，刺得心情都微微发酸。
我的Naneth很爱我，那么你呢，Adar？
你又是不是……爱着我的呢？
“那么你的Adar呢？”
“嗯？”莱戈拉斯兀然从沉思中惊醒，他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快要倾倒的汤碗，转头看向瑟兰迪尔：“什么？”
“你的Adar呢，既然他说你的Naneth很爱你，那么他呢？”
“他……”
莱戈拉斯想说“他也爱我”，可是话到嘴边却迟疑了片刻，他看着那张同数千年后的瑟兰迪尔一模一样的脸，一时间竟觉得心潮纷涌。火光中的瑟兰迪尔面目柔和，然而他的神情却是严肃的，苍蓝色的眼瞳像是一把淬了火的钢刀，冷泉滚淌过去，留下一段刃光凛冽的刀锋。瑟兰迪尔是在认真地询问他这个问题，然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应该坚信他的父亲对他确有关爱，可他内心的一个角落却也在同时虚弱地反驳，虚弱地质疑。
他的Adar，究竟有没有因为Naneth的离去……怨怼过他？
“我的Adar……从来没有说过他爱我，但我想他是一直关心着我，并且爱护着我的。”沉寂良久，莱戈拉斯放下木碗，唇边的笑容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和惆怅，他拾起一段枯枝投入火中，声音平静而温和：“他一直都是一个非常高傲的……精灵，他很强大，也很睿智，他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他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总是一个人就能肩负起所有沉重的责任，他的判断永远正确而冷静，即使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他不近人情。”
莱戈拉斯拢了拢柴堆，火星在黑夜里噼啪作响：“在我还小的时候，我也曾疑惑过Adar是不是不爱我，他从没有抱过我，给过我晚安吻，做一切精灵父母都会给予孩子的亲密的宠爱。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清清冷冷的样子，有时候我想亲近他，他却会突然甩开我的手，然后摆出一贯冷淡的表情对我说：‘莱戈拉斯，你不是一个幼精灵了，不要总是对你的父亲撒娇。’”
“可那时候我才五岁，确实是个幼精灵。”莱戈拉斯耸耸肩，似真似假地抱怨。
旁边倾听的瑟兰迪尔安静地听他诉说，苍蓝色的眼睛里潋滟起微弱的月光。
“再后来，我成年了，加入了……嗯，有点危险的巡逻队。我成年礼的当天他送了我一副双刃，依旧什么都没说，让我失落了好一阵。直到后来，一直照顾我的精灵告诉我，这把双刃是Adar在半年多前就开始打造的，亲自挑选的材料，亲自铸造的模型，最后亲自淬火锻造出来的武器，他在这把武器上加持了神圣祝福，他用他的鲜血为刀开刃。”
“这就是我的Adar，”莱戈拉斯看着瑟兰迪尔微笑了一下，蓝眼睛里流光浮动，“他总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他只会告诉我我的Naneth很爱我，却从来不会告诉我他自己是不是爱着我。他让我尊敬他，让我敬畏他远离他，却从来不会给我一个机会去亲近他了解他。是，我们精灵是很少说爱，但是，有些感情，我希望亲口听他说出来。”
“直到现在，我都会偶尔在心中存着疑虑，我想问他是不是因为Naneth的离去而怨怼过我，是不是没有我想得那么关心过我。我这样想不是因为我怨他，而是因为我爱他，我猜想他这样做或许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因为他至始至终、在我的心里，都是一个最好的父亲。”
莱戈拉斯拍了拍手，抹去手指上沾到的柴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着瑟兰迪尔说出这些，可能是因为潜意识的，觉得那就是他的Adar，而有些话，他想亲口对他的父王说。
“不过说真的，长时间保持缄默也确实令人烦躁又不安。我能理解不代表我很乐于接受，总是拿出这疑问来反复确认自己不是缺爱的小精灵也挺麻烦的不是吗？”莱戈拉斯顽皮地一笑，先前迷惘的神色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他捣鼓着汤锅里已经炖的稠烂的野菜，微微一挑眉：“有时候我也会想，这样高傲的精灵会不会有明确表示自己爱意的那一天呢，如果我的Adar某天亲口告诉我他很爱我，我估计不会惊喜，而是会受到惊吓吧。”
说着，他对着瑟兰迪尔轻轻眨眼，语气调侃：“你呢，瑟兰迪尔。如果有一天你要告诉一个精灵你很爱他，你会怎么告白？”
他调笑地看着瑟兰迪尔，希望用这个促狭的问题来为难一下他年轻的父亲，而对方只是平静地凝视他，苍蓝的眼眸里似有无限星光流转，他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一树繁华的春天，一池灵动的春景，一片无限生机的景象。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万物都安静下来。
柴火噼啪地燃烧。
失神了片刻，悠悠回过神来的莱戈拉斯尴尬地挪开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尴尬，许是气氛莫名的缘故。伸手拿过旁边放着的水囊，莱戈拉斯顺势起身，看着旁边波光粼粼的夜河不自然地说道：“你渴不渴，我去打点水来？”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就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握住，莱戈拉斯顺着手腕看向了草地间悠然席坐的瑟兰迪尔，对方的笑意明亮，眼神亦是明亮的：“如果是我的话。”他说。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将一整座森林来以他命名。告诉这森林中的生灵，告诉这天地间的万物，告诉所有知晓的、路过这座森林的人，这是我心中挚爱的名字。”
他的声音不大，低沉，却句句敲打在莱戈拉斯的心上，令他有一种恍然失重的眩晕感。他想起护戒归来后，被他的父亲重新更名的幽暗密林，它从此不叫Mirkwood，也未改回之前的Greenwood the Great之名，而是叫Eryn Lasgalen——绿叶森林。
那是以他名字命名的森林。
他怔怔地回望瑟兰迪尔，湛蓝的眼睛里说不出是无措还是百感交集，他年轻的父亲就那么温柔地看着他，苍蓝辉亮流转。
火星在枯木上噼啪爆破。
柴火安静地燃烧。
————————————
走了一章的情感路线（跪 何时才能让这两只走到冈多林啊……
置办本地身份证的道路漫长而艰辛啊（望天
稍微提了一点瑟兰的童年状况，以后还会详细说的~
现在的瑟兰差不多是青少年叛逆期的样子吧……（望天
